“蜀国多仙山，峨嵋邈难匹。”“峨嵋山势接云霓。”“相依卷帘看。”“螓首蛾嵋，细而长、美也艳也。”众多美好的赞誉，不知吸引了多少遐迩的人们，前来瞻仰仙山峨嵋。

山上寺庙香火不断，僧人一年比一年增添，庙宇一年比一年增建，游客一年比一年增多，名胜景观一年比一年壮丽，真是山势风光美人，人来气象更新。

可是，在很久很久前的一段日子，人们要想上山，比上西天还难。那不是峨嵋山路险峻、崎岖难行，也不是九十九道拐难攀，而是巍峨秀丽的峨嵋山麓，进山要道口，出了猛虎。

谈虎色变上山难

且说这一天，峨嵋山麓的小道上，有一个和尚，背着禅包，胸挂佛珠，风尘仆仆地从异地云游到此。

当他云游到这峨嵋山的进山要道口时，抬头望见一大石包上，刻着八个醒目的大字：

密林藏虎结队备行

这是咋回事？这是咋回事呢？

原来，半月前，有几个“背子”，背米上山。他们从报国寺左侧小道上走来，在瑜伽河畔歇了气，然后往上爬去。刚走到坡上，突然，走在最后的一人大喊起来：“老虎来啦！老虎来啦！”

几个背米者一看，果然有只猛虎正从林中昂头摆尾地过来，大家忙拿石头、棍棒，吼着、打着。

幸好又来了许多人，才将这虎撵走。

事隔不到三天，有浙江滨州一富翁赵威一家四人来游览峨嵋山，一路辛劳，好不容易才到了峨嵋山城。

赵威一行，伫立于峨嵋山城中的望峨台，看到此山云雾飘渺，秀色可餐，风景似画，顿时精神徒增，尘累相失。

峨嵋山景色如此美丽动人，真乃中国不多，世界罕见，他们恨不得立刻上山观赏自然风光、古迹、名胜，进庙烧香许愿。

可是，当他们住下一打听上山道路，心中不免大吃一惊。

山上根本不能骑马坐轿（四人抬的轿），而只能从山麓一个进山要道口上去，其他地方，那个年代还没有路可以上去的。

而且既是上山去，沿途呈之字形山道多得很，悬崖陡壁处处可见，有些小道两边树木遮掩，稍不留心，跌一跟头，离开路面就有摔死的危险。

山高路险难不着有心攀登者。赵威一行四人下定决心登山。他将马寄养于峨嵋城王家店，分乘四轿，去郊外西坡寺敬了香，去回龙寺化了纸，到报国寺许了愿，然后辞了轿夫，沿报国寺左侧的瑜伽河畔，游览了小桥、流水、繁花、息亭，便直往山道爬。

峨嵋山不仅风景名胜驰名，而且还是天然生物宝库，早为世人注目：这儿有阳光、雨露、风力、气温、土壤等诸多因素，使各种植物遍布山陵深谷，为各类动物的生息提供了良好条件。沿途可见奇花瑶草，各种古树与飞瀑流泉，悬崖峭壁汇成了千姿百态的自然景观。

赵威一行四人中，除他与爱妻、老母外，还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儿娇娇。娇娇九岁了，还常常任性，但天资聪颖，能歌善舞，能言会语，被奶奶视为掌上明珠，所以这次来峨嵋仙山，赵威两口是不要她来的，怕过船渡水不安全，可奶奶却说：“让她到外面增长些知识。”加之，娇娇吵着闹着要来游览峨嵋仙山，要来赏这儿的杜鹃花，要来观看这儿的猴群，要来看这山巅佛光、云海，其父母只好让步。

娇娇一路上，兴高采烈地看这看那，不时走走停停，停停走走，有时连奶奶的脚步都跟不上。

赵威一行好不容易才游到这儿山麓的无量寺。他们敬了香，许了愿，然后朝山上爬去。

他们刚走不远，忽见花丛中有几只彩蝶在飞，娇娇从小爱扑蝶，便去扑捉，很快地扑到一只。刚要走，突然有几片枯叶横飞，落在花丛上变成了蝴蝶，她感到惊奇。

原来，这是峨嵋山麓罕见的枯叶蝶，娇娇从来没见到过，甚至高兴，就急忙丢下手中的彩蝶，去捉去一只。

娇娇上山的兴趣没有了，玩了这只枯叶蝶，又玩那只，扑不着就追，追远了，赵威喊了几声都没有听见。

正在这时，忽听老虎的咆哮声音，赵威大喊大叫，寺内出来很多持棒举棍者，才将老虎撵走，可后果惨重，娇娇被惊吓，跌断了左脚。

峨眉山麓又出了猛虎，人们持枪去打一阵也没打着，影响山上僧人、居士、游人吃粮，影响山下者上山，官府才在这石头上刻了八个大字。

小和尚打听到这些情况后，心中犹豫了，是云游山上呢？还是云游去外地呢？

小和尚决心除猛虎

小和尚看了看这儿的风景，山势逶迤，层峦叠嶂，幢幢红寺，绿树掩映，峨眉山确是个好地方。好地方更不应该有虎挡道！

他想到了这里，并想到自己的身世。

他的法名—海乘，俗名刘志坚，年方十五岁，浙江人氏，在浙江一寺出家。

海乘的父亲刘云生，从小生长在一个极边远的山村里。那里四面环山，林海莽莽，常有虎豹豺狼出没，多有飞禽穿林过涧，不时有猎人携猎枪、器械，三五成群地去捕捉野物。

刘云生常常和独儿志坚与村上猎人为伴，出没于山林中，把打猎作为“开荤腥或为进城换钱买衣穿、买盐吃”的家庭职业。当然。有时还教儿子学习当地武功。

刘志坚与父一道走的次数越多，胆儿也也越大。他曾几次看到父亲背着一只鸡去逗虎上勾，老虎死时，嘴上还衔着鸡毛哩。

因此，他从小敬佩父亲，立志做人就要像父亲那样，有勇有某。可几次向 父亲要求，自己独自上山打虎，可父亲坚决不答应。

后来，其父死去，母亲不久也病故，他自己单独去打了几次猎，可都没碰上过老虎。

如今到此，见有虎咬人，觉得有除虎救民的机遇了，于是，他思前想后一阵，到附近铁匠铺去铸了两条铁链，买了俗衣、俗帽，脱去法衣，去无量寺寄放了禅包，面对佛珠塑像，念了“阿弥陀佛。”

真是“明知山有虎，偏向虎山行。”海乘扎紧了衣服，带上铁链，去观堂吃了斋，然后朝有虎出没的瑜伽河畔访问了些附近住的山民。

海乘问得仔细，不仅问了老虎在瑜伽河什么地方吃水，什么溪流沐浴，什么地方咆哮，等等细节都了解得清清楚楚，明明白白。

他就这么左问右问，不知不觉天都黑了下来了，他也累了，便在林中一大石包上歇着气。

不多时，月亮升起来了，峨眉山麓显的更加寂静，小和尚虽说是歇气，但脑子还是警惕着的。耳没闲、眼没眨，两手还紧握着铁链头子。

气歇足了，他要进密林寻虎了。听山民说，这儿的虎要月上中天才会出来咆哮，为时尚早，应该选个居高临下的地方，好观动静。

于是，他放心下来，专心专意地往前走着，可走了不远，忽觉肩上轻轻一颤，两支腿上一对毛绒绒的东西贴了过来，凭直觉，大有父亲讲过的，这是业务贴身的前兆。

他一动不动地立着，果然有两支爪子抓住自己腿上的皮肤,他顺势用双手反握那长毛的两支硬爪，使足劲，一蹲、一躬身，就将那物“嗖”地一声，摔过头去，听见前面的石板上。“通”地一声响，一声哀号。借着月光一瞧，一只黄狼长摊于地，他笑了。

小海乘没管这支死狼，径直往前走。

时间跑得飞快，眼看月上中天了，小和尚才找着一个居高临下的岩洞。

他的洞中坐着，竖着两耳，争着双眼，心里平静下来，注意着四方的动态。

可过了好长时间都没有虎叫声，偶尔有一两声狼鸣。心想，莫非今晚只有狼出来，不会有老虎了，神经松弛下来，渐渐地睡着了。

这一觉不知睡了多长时间，猛然听到一声虎的咆哮。这期盼的声音就象在耳根响起，他拖出身上铁链，腾地翻身，跃下地面，可是，脑袋一转两转，都不见虎影。

是否自己在做梦？瞪眼一瞅，再将慧眼几转，果然发现一支斑虎，两脚一伸，脊背一拱，窜跳起来，又一声咆哮，又一步蹿跳，大概是闻到了扑鼻的人肉香味。

小和尚一点儿也不惧怕，早已盼望这一刻的到来，一跃而上树枝，在枝上蹲伏着，俯视着下面的动静。

大概是老虎突然不见了生物，或是到口的流涎香气，突然消失，而大大地发怒。

“吼—”一声咆哮，震得山麓洞鸣沟应，偌大的砂石都被震上了空中，偌大的树木，树叶都被震得哗哗作响，偌大的一遍荒草，都被它踏平。

小和尚没有被吼声吓着，着声音几岁就听过了，没什么可怕的，声音又不会吃人。反而他可怜这猛虎。你没伴也怪可怜的，我也无伴，今天我来奉陪你，好吗？

海乘正想飞身跳下，只见老虎朝瑜伽河方向蹿去，大概是想去河边吃水，或者是想逃走，喝水可以理解。逃掉，要我批准！

他收好自铁链，顺势轻轻滑下树来，轻手轻足地尾随其虎之后，想观出头绪。

其实，老虎真的是去喝水后，想返回睡觉的。海乘想：是趁其吃水，而拴它呢？还是等着返回去睡觉后捉它呢？海乘犹豫了。

“勇者为上乘，谋者也是上乘矣。”小和尚想到父亲的这一教诲，父亲还说：“该果断时，要果断，该退却时，退后一步自然宽。”因此，他想后退几步，让老虎归去，然后寻踪追捕或者不忙捕捉，等找着洞穴，有把握之机，再捕不迟。

他想得太多太多了，岂知这老虎还没等海乘退后几步，就喝完水转身走了，刚走两步，突然发现小和尚。

小和尚与虎相视，冤家遇着对头都想吃掉对方，都想将对方置之于死地，而后快。

海乘果断地一个箭步过去，飞去铁链，想拴住老虎颈项，再飞链拴住其脚。然而因为他骄傲自大，别说前一链没拴着虎颈，连耳朵边边都没碰着，只是击了一下虎头。那大大的虎头轻轻地摇了两下，似乎在轻视他。

老虎见来人势凶力薄，定了定神，向前猛扑过去，大有一口吞他人肚之势。

幸好海乘眼快手快，一个前跃，跃过了瑜伽河面，背倚着悬岩边沿，观看老虎如何收拾自己。

双方面面相觑了一下，老虎向前挪了挪位置，哗哗流动的河水已浸着那锋利的前爪，老虎凶猛地跃进水里，猛扑猎物，差点咬着海乘。

海乘不谙，老虎还可以从河水里淌来，他一手攀悬岩边沿，脚一蹬，躬身上跃，刚好脱险，躲过老虎扑来。他跃上悬岩上面的一层岩沿，一点不怕，还返身用铁链向老虎虚晃着，逗玩了两下，可老虎只张张牙，摇了几下尾，立于河面。

小和尚离险而上，顺着小树，爬上草坪，然后走在一大石下，思着斗虎良策。

七星洞里练猴功

说是思考斗虎良策，倒不如说，小和尚在溪边失利后，退回到一大石前蹲着，闷头思过。

思什么过？“人生最大的失败是自大。”忘了父亲的这一教诲。

怎么办呢？丢下老虎不管吧，于心不安，更不是人之常情，还是再去捉虎吧，自己这般本领，有何把握？

“有人居住之地。便是师傅存在。”这是海乘父亲生前爱讲的一句话。于是，他走回无量寺，痛痛快快地沐浴之后，去拜访老僧明空。

海乘以为师主要夸他除虎有功，岂知老僧听了他前前后后的叙述后，念了三遍“阿弥陀佛”。说了九次
“罪过”，“罪过”。不仅没讲一句他除虎行为好的话，反而说他犯了佛规，更不听他旁的丁点儿理由，要他背诵“佛门十戒”。

海乘虽说年小懂事，但在佛门的等位里，他还是一个沙弥。寺庙里—沙弥分为三个等位，七至十三岁，能为僧团的晒食场驱逐鸟雀、乌鸦等活，称为“驱污沙弥”；14至19岁的年龄适中，能顺应沙弥行为而作，称为“应法沙弥”；20—70岁，因故不能为此丘的沙弥，称为名字“沙弥”。所以，海乘只能是个刚进“应法沙弥”的第二个年头。

因此，在老僧主明空面前，不得不皈依佛法，他立刻面朝佛像，背诵着“佛门十戒”；一不杀生；二不偷盗；三不梵行（不淫）；四不妄语；五不饮酒；六不著香花鬘、不香油涂身；七不歌舞娼妓，不故往视听；八不坐卧高广大床；九不非食；十不捉持生像金银宝物。

他背完最末一字，暗暗用眼角，察看了一下老师主的神态，有没有叫停下之意？可回答他的，仍是严肃的表情。于是，只好继续背下去：“一不杀生、二不偷盗……“。

海乘背了两遍后，师主还是老样子，三遍，四遍也一样，一直背了九遍之后，师主才双手合掌，道：“阿弥陀佛。”

海乘这时已口干舌燥，精疲力竭，最末一遍，那声音只有他与师主的距离才能听得清楚，听得明白。

海乘刚停片刻，师主接着说：

“保护信徒及俗人，好！但不能杀生去保护他们；驱走老虎，好！但不能将老虎打死。”

聪明的海乘听出话中有话，言中有意，便立刻跪禀道：

“阿弥陀佛，请教老师主，怎样才能既驱走老虎，又不杀它？”老师主见小和尚十分虔诚，便说：“需上峨眉山‘七星洞’拜师。”

“阿弥陀佛，谢过师主。”海乘告辞了明空，立即作了准备，背上禅包，便朝山上“七星洞”奔去。

他虽然没到过峨眉山，但经多方打听，很快来到目的地。

这“七星洞”在一座小小的秀色山峰之巅，周围云层漫游，绿树蔽天，瀑布飞悬，只有一羊肠小道可通洞口。

“七星洞”原名‘洞天首府’，佛教盛行后，又名“菩提洞”，因常有老僧参禅、练功。洞顶有七颗星星，是天主教徒七人来这洞中渡了九个昼夜，留下的痕迹。相传，八仙过海之后，曾到这洞中游玩，洞壁上至今还有仙气回旋。

海乘走至洞门，不见一人。跨进洞里四下一看，仍不见人影，再进一洞，只见洞中有三排石凳，成金字塔形。

虽有力到达此洞，但到了目的地，海乘已累得汗流浃背。他瞅了四周，眼下无人，便脱下法衣，拿出洞外一老树桩上去挂上吹着，想透透风，凉爽凉爽。

“谁在此无礼？”不知从何地传来一句喊声，海乘知趣，他晓得这是佛门净地，不能赤裸上身，便赶忙去取下法衣穿上。

“到此何缘？”一个神采奕奕的老和尚，随声音降落在海乘背后。海乘朝顶洞望了望，那石门正逐渐合拢。

他知道这是非凡之地，而且看出这位老僧白眉白鬓，皮肤如石色，来如风，声如雷，立如松，定是武功高手，正是自己拜师学艺的高僧。于是，他并足正身，合掌俯首，手牵法衣，先以右膝着地，舒二掌，过额承空以示接足之敬，以头在地，良久……

原来这老僧，法名居空，在这洞中边念佛，边修炼、边训徒。年龄虽有一百多岁了，但看上去象是年过花甲，声音比花甲之人还洪亮。

居空见海乘崇拜自己崇拜的物体投地，合掌念道：“阿弥陀佛，旁坐，旁坐，有话好好言来。”

海乘一听，喜上眉梢。但声色不露也，起立、顶头，收两膝，起立一旁，说道：

“小海乘前来拜师主学武、学佛并进，欲下山麓驱猛虎保这方平安。”

师主听后，说道：“谁叫你前来？”

海乘答道：“无量寺的明空师主。”居空师主听后，脚一蹬，随着这“嗵”的一声响，从左右地壁上哗哗两声，分别跃出两个与海乘差不多的小和尚。

师主道：“这是新来的海乘。”转身对海乘道：“这是101，这是108，从今起，101安排你的食住；108安排你的操练。食者住者，会天天安排好；练者、操者，会日夜安排你匀。食住我会看，操练我必查。都去吧。”

“阿弥陀佛。”三个年龄差不上下的小和尚齐声道，这声音在七星洞中，九九回响。

翌日，在峨眉山上一古老的大树下，立着两个小和尚，他们就是108与海乘。

108道：“看，太阳出来了，暖和了，是山猴出来的时候了，走吧。”

他们往上行了不远，海乘没见猴影，正发问时，只听108“吱吱”地叫了三声，随及出来一群山猴，有的在道前，有的在道后，有的在他俩左，有的在他俩右。

海乘对于猛虎猛豹虽然见过，但没有见过猴子，心中吓得“怦怦”直跳，脸色也吓变了。

108说道：“别怕，这山里的猴子常见人们往来，它们把大家作为山中常客。它们都怕你，你还怕它们不？”

“看看则可，你将它们唤近何事？”海乘道。

“你先观察观察者山间真正的猴儿，然后才回“七星洞府”练猴功。”108道。

海乘心中还有余悸。再观山猴呲牙裂嘴的模样，抓腮搔耳的动作，迅猛的跳姿，跃涧过沟的险历，想到学功夫也应该多些，广些。以前学得太单一了。

“你不是要学功夫保一方平安吗？”108道。

“阿弥陀佛。”海乘一听这话，更加醒悟了，精神好多了，对猴子不再惧怕了。

他看这些猴子们：有的从这树跃到那树，从这石头上跃上那头石；从这树枝跃到那树枝；有的从地上吊上树枝，甚至还从沟这面跃到沟那面。海乘越看越奇，越看越觉得这些猴子们的动作，如此这般的敏捷、活跃、精灵，可见不是一日之功也，他又后悔自己功夫不深更让那个去除老虎，又后悔自己太小看猛虎了。资质及从今起应该多多苦练才是正道。

他在那里看着想着，忘了归宿时间，108喊他走，他才一道回到七星洞吃晚斋。

晚斋之后108约他去了一个石洞子，轻轻地拍了三下手，东西交叉角上的石门自然启开了。

108引他进去，沿着弯弯拐拐，拐拐弯弯的洞道，走了好长一段时间，才走到一个大洞前，海乘举目一看，上写“百乐洞”三个大字。

“这就是你有修炼处。”108道。

他们走进洞去，海乘看了看说：“可什么都没有呀？”

108道：“石头就是练武的器械呀。”

海乘定睛一看，地面尽是锋利的石刀、石斧、石锤、石棒、石箭、石弓、石钟、石鼓、石磨、石臼、砂袋、吊盘等等石类东西。

108从他眼中看出他已懂其意，便又引他向右跨进一门：

“这是‘百乐洞’的‘耳房’。先到那里练，再到这儿练，老师主自然会来看你。”

“阿弥陀佛。”海乘合掌道。

“小师父，希望你在此多多指教我。”海乘礼备，又恳求着。

“师父领进门，修行在个人，你先自己练，我自然也会来看你的。”108号说道。

海乘便拜谢了小师父，自己在那儿停立了片刻，看了看这房内全是石林，有的石树与真正的树子差不多，有枝、有叶、有主干。

时间是不留情的。时间又是公平的，对每个人都一样，它匆匆地来到你身边，你不抓住它，它就会匆匆地跑到另一个人身边去了，你不让道，他也会绕道而去，而且毫不留下一点踪迹。

想到此，海乘放下手中佛珠，退回到“百乐洞”中操练起来。

先练什么呢？他左手，右手各持一把石刀挥舞了几下，觉得太轻太轻了；他放下石刀去搬石鼓，可移动一下位置都难，他觉得又太重太重了！他便双手握着石棒，前后左右地转了几圈，累得自己气不从一处来，呆在那石凳上坐了好一会儿。

咋办？咋办？从哪儿开始练？“师父领进门，修行在个人。”这话响在耳际，“还是自己动动脑，才是办法。”海乘自言自语道。

“习文先练脑，习武先练手。这是行家讲的。”海乘想到这里。他飞快地过去，往砂袋上练起手掌来。

宰、砍、截、推、拉、锤，双手似雪片飞舞；脚踢、头击、滚身、腾、挪、跃，似鲤鱼跃龙门。

一宰二十八下不松手，二砍七十二下不动弹；脚踢九十九，滚身二五七；头击八十八，推拉五百九，这么一直练得海乘两眼冒金星，四支如散架，要不是五观堂的木鱼响，101喊他去吃斋，他还要练下去哩。

第二天，海乘又在这儿练着，一双手，红肿了，一双脚，血浸了。头上有红包，身上有石痕，但他都没松劲，开始由轻到重地练着。

中途108来看了看说：“幸好你原来有点功夫，手、足、头、身还没有出血。

“你看，这样练下去行吗？”海乘诚恳地说道，然后将自己所练的过程表演了一番，站立一旁。

108说道：“你练得对。猴子的功夫首先是爪，其爪不仅有力，而且要十分灵活，可得摸到全身每个部位，灵活是根。你要一面练利拳，一面练灵活。光有利拳而不灵敏，只有被动挨打；光有灵敏而无利拳，对手叫你打也打不疼，手灵则促脑灵，脑灵促手敏，相辅相成。脑子一闪，手上才会旋及一闪，不会脑子一片空白，手里没有目标。脑手相映，脑想事成。”

海乘听得热乎乎的，108讲得津津有味的，知道海乘弄懂了，108才离开。

108走后，海乘练得更勤了，一边练手劲，一边练手灵，只见他两只手同时耍着两把石刀，外加一把石斧，就像耍杂技似的，往空中抛去一把石斧，然后两手轮流地摔上石刀，还要接石斧。刀、斧不着地。

他就这么练了许久，还不断在手中、在空中增加石刀，石斧，东西南北向、上下左右中，有条不紊地挥着、砍着、练着、抛着、掷着、高高低低，远远近近，而且两只手里各掌心分别只有一把石刀，其余的再多都是悬空的。

海乘就这么练了七天七夜，然后就去实际练力，先端石凳、石桌、再举石钟、石鼓从小到大，从轻到重练着，练得来忘了时光的流逝，常常是101来喊他去吃斋；练得忘了周围一切，108才来叫他去那“耳房”—石林洞。

“你可以到这儿练了。”108道。

“阿弥陀佛”。海乘答道。

108走后，海乘一身又像散了架似的，在这“耳房”内坐下歇着。

他两眼疲倦了，使劲也睁不开，休息了一会儿，五观堂木鱼就响了。

晚斋出来，巧遇山下无量寺的老僧明空有事来这里。

“小徒儿，对日不见，练得怎样？”老僧顺便问道。

“多谢你的指引，如今有点进步。”

“好事不在忙上，滴水石穿，娟娟成河。功到自然成。走，去‘娱猴园’散散步。

这还有不去的吗？老僧赏脸才会这么做的，海乘想着，便随身而去。

洞内仍有月光，月光如银铺地，那树看得真真切切，那溪水潺潺地流淌着，听得实实在在，好像很近很近。只是那天海乘所见到的猴子，不知跑哪儿去了？

“这七星洞是个练道法的好地方，机会难得，你错过这山，就没有了这庙。”明空道。

“是呀，感谢施主从旁相助。”海乘道。

他俩从第一次见面谈及今后应该怎样修炼。还谈了一些细节，甚至要怎样才能向居空施主学到真功夫都谈了。海乘当然满意。

与明空分别后，海乘当夜美美地睡了一觉，第二天一大早念了佛，上个早课就直奔“耳房”——石林洞。

匆匆而来，可不能匆匆而练，海乘细看这林中，有大树、中树、小树；有高树、矮树、荆棘草等，都与真的差不离。

怎么练法呢？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，后来想到108对他曾讲过的一句话：“师父领进门，修行在个人。”

对呀，修炼在个人，别人怎能代替自己呢？

他先爬小石树，再爬大石树，眼中的石林变成了树林。他将自己想象成猴子。练猴功，还能不像猴子那样爬呀、跃呀。可是，这是石头树呀，海乘没有爬多久，跃多久，手心出血了，脚底出血了。手脚上起初来很疼，难忍受，到后来，手脚麻木了，一点不痛。

手脚虽不疼痛，但流血不止，海乘便歇了下来，可口干舌燥，四处张望，望到洞角有一股清澈透明的泉水流着，便走过去喝。

奇怪，这泉水喝后，手足上的血没有流了，他非常高兴，大喊三声“阿弥陀佛”，喊得洞内回声，久久没停。

海乘的疲劳消失了，精力更佳了。他挑些最难的动作练，选最高的石树爬，寻相隔最远的石树去跃。手脚出了血，就喝泉水，血止住了，就去操练。

他就这么练呀练，练的来忘了自己，练得来忘了时间，好几回又是101给他送斋来吃，他还说：“ 我不饿，不饿。”

有一天，海乘去爬那株既高且大 的石树，两手刚刚包围一圈，可树身上有齿，就像长有刺的树子。然而，海乘不叫苦，不喊疼，不怕流汗、流血，坚持往上爬。

谁知道，他刚爬到石树尖尖上，石尖一断，哗地一声。还算他走运，跌倒在地，一点儿伤都没跌着。他飞快递爬起来，又去爬另一大石树，又跃这树，跃拿树。

有次，在跃上跃下当中，把左脚小腿骨跌断，痛来昏过去了。醒来时已快要天黑了。他看一到自己的断脚，看到那泉水，心想，那泉水能不能将骨头给我接上？

于是，他费力地爬过去，喝了泉水，奇迹出现了，跌断的地方，骨头自然接上了，左脚与右脚一般自如。他左转右转了一下身体，又去操练了。

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，又不知练了多长时间，居空施主与108一道来了，他才停下。

“练得怎样？从头到尾重操一遍给我看看。”居空道。

“阿弥陀佛。”海乘合掌念道。

于是，三人一道走至“百乐洞”。

海乘熟练地耍石刀、挥石棒。攀石梯、跃石凳、端石鼓、抱石钟，这样那样地重操了遍。居空对他的踢、打、跌、摔、击、拿、劈等套路，觉得步法稳固、招式分明、重轻得当，刚劲有力，心中一一表示首肯，但面部表情却无丁点儿变化，道:“去耳房”。

他们一行，很快来到耳房，海乘并没有因为师主的表情不冷不热，而精气下降，相反，还比平时认真地，而且将拿手的技艺，重操了一遍:爬高石树、跃中石树、滚石树腰，弹石树墩、拔石树桩、吊石头环等。居空师主看后，表情明朗些，心中也比较满意，便说：“内功较厚，外功较高，可以起‘娱猴园’练猴功——‘一绝三招’”。

“阿弥陀佛”海乘拜谢道。

居空见海乘心欢喜，便转身言道：“108，你引他去。”

于是，108走道，沿着弯弯曲曲的洞道，走至“娱猴园”。

这时，正值几只猴儿在园内戏玩。海乘细看这园子，绿荫蔽日，繁花香气四溢，幽深的丛林一点儿风都没有，东边一处树林中，有几只猴儿正在休息。一只老母猴睡着了，那两支前爪还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小猴。那小猴安然而惬意地睡姿，就像婴儿酣眠在母亲怀里。

108“吱-吱-吱”三声口哨刚完，园内的猴儿们都聚了过来蹦着、跳着、吱吱地朝他们奔来。

海乘觉得很稀奇，口里正要想说什么，只见108是“吱-吱-吱”三声口哨，园内的猴儿立刻活跃开了，有的跃上树枝，从这根跃到那根，不时还倒挂在树枝上，将地面上的猴子拉上去摔到另一根树枝上或另几根树枝当中，那被摔上去的猴儿们，如鸟一般地在枝头上，欢悦极了。

这些猴儿们在树上戏娱多时，108又一阵“吱-”的口哨声，猴儿们像是树上成熟的果子，被风一吹，齐齐整整地往下落，几经翻滚，几经蹿起，溜得无影无踪。

“猴儿们到哪里去了？”海乘问。

“到洞外灌木丛中去了。”108道。

“请问，师主叫我学猴子‘一绝’、‘三招’，哪‘一绝’？哪‘三招’？”海乘恭敬地问道。

“你刚才不是看到了它们的表演吗？你自己想想看。”108道。

海乘的脑袋瓜还真聪明，他将自己来这里所看到猴儿们的一举一动，粗略地在脑海里筛了一遍，道：

“这三招，莫非是‘倒挂’、‘雀跃’、‘蹿蹓’？”

“答对了，可哪‘一绝’呢？108道。

海乘又回忆一遍猴儿们的一切行为，但硬想不起来，急得泪水都流出来了。

“你快告诉我吧，我想不到。“海乘说。

108没有做声，也没有让海乘自己解答，而是引他走出七星洞，朝峨嵋山山腰的‘一线天’走去，在离洪椿坪不远的地方，看猴子们打斗。

海乘看的真切的，感受最深的是有只母猴左手抱着一只猴儿，右手抵抗对方的袭击。对方势力强，母猴先是右手受了伤，后来抱着小猴的左手也受了伤，而且伤得厉害，鲜血长流，可母猴的左手总是抱得死死的，不松一丝一厘，且战且进。

海乘看到其它没有抱小猴的猴子，一点伤都没有，还没有这母猴凶猛。

猴战继续着。

大概是其它猴儿被该母猴的行为所感动，或者说，大家都要保护这只小猴子。搏斗的结果，有母猴的这一队，斗败了那猴子多的队。

“你看，这一绝是什么？”108道。

“团结”。海乘猜着，回答。

108没有说他正确与否，而在回转七星洞的路上，给海乘讲了一件事。说他亲眼看到有只母猴，正当哺乳期，幼猴死了。这母猴将小猴拖在一个沙坑里埋了，但留着小后头没壅上沙。

老母猴虽然气的来野果没沾，溪水没喝，但每天要到哪沙坑上喂小猴的奶。

海乘听到此，想起了新来这儿，看到那母猴睡着了，还死抱着小猴睡觉的情景，便说：

“这猴功的‘一绝’——是不是‘爱心’？”

“对！”108点头，笑道。

分别时，108说：“怎么练，你已知道，我看你就动手吧。”

海乘说：“可又不知练到何时？我巴不得马上就下山擒虎。”

108严肃地说道：“练即是战。磨刀不误砍柴工。你在‘娱猴园’及‘耳房’所练的功夫，都是‘前奏曲’。那些都是与静物相斗，这儿都是与活物相斗，动静混合，这功夫难道还小吗？”

“阿弥陀佛。”海乘笑了，合掌致礼。

海乘回到“娱猴园”认认真真地仿着猴儿的动作练。

人毕竟是人，猴毕竟是动物，仿练起来困难重重。有几次没有倒挂稳妥，跌到地上，头部受伤，手已挂痛，他都坚持这；有几次雀跃，跌在地上，脚后跟流血，也没有休息；有几次蹿溜，累的昏头转向，差点没有找着道路回去。

他脑海里始终保留着“猴功”的“一绝”功夫。这“一绝”—爱心。其实，这就是佛家的“仁慈之心”。佛家倡导人人应具有仁慈之心，即是常想着自己能为他人做好事，使社会充满欢乐。

海乘若没有这“一绝”，就不会产生对人们的爱，就不会上山学功夫；就不会决心除虎患了。

海乘就这样不怕劳苦与累，不怕流汗、流血，又练了许久，就去与猴儿们一道生活，一道娱乐，猴儿们干啥，他干啥。

单独行动与群体行动有很大区别。海乘与猴为伍，经过了许多困难才配合密切，而且练得来彼此关照了。比如，有一天，海乘练累后，在假山后睡着了，太阳出来老高老高了还没醒，几只猴儿用爪去抚摸他的光头，东摸西摸，摸得他痒痒的，醒了。还有一回，海乘练得忘了吃午斋，没有劲了，有猴儿还送野果给他吃。

这么一来，时间过得真快，在不知不觉中，居空师主又来到了海乘面前，他才知道师主又有新安排了。

这天，天气晴朗，阳光灿烂，绿草如茵，绿树更媚，野花更香，流水更欢，猴儿们更听话。

海乘满以为准会喊他与猴朋猴友一道“倒挂”、“雀跃”、“蹿蹓”一遍，谁知道，师主左手捻着佛珠，右手指了指身随带来的一只比较大的猴儿。

此意，海乘很快明白，是要他与这带来的猴子比比功夫。蹓烟似的，跃上树枝，海乘一个鹞子翻身，跃到那树下，再一跃，那猴子一伸前爪，将海乘拖了上去；海乘刚跃上树枝，那猴儿反过来跃下地来，海乘一个倒挂又将那猴儿拖下来摔在一树丛中的密密的枝丫上。

海乘一个雀跃，跃到那树丛中，那猴儿已跃下地面，一个蹿蹓过去不知去向。海乘极快地跃下地面，几个蹿蹓将那猴儿追了回来。那猴儿又跃上树去，倒挂下来，将海乘拖上了树枝。

那猴儿在树上一个雀跃，两个雀跃、海乘在树上也一个雀跃，两个雀跃，彼此做相对动作，跃得人猴难分胜败。

不多时，海乘累得来精疲力尽，可那猴儿还在雀跃、倒挂、蹿蹓；而当着师主的面，海乘不敢停留半分，奉陪着。

不知过了多少时辰，海乘累倒在地。

当海乘站起来时，师主还没有开口，他已羞得面红耳赤的，他不知自己是咋搞起的，今天往天相比，对付这只猴儿，比对付“娱猴园”的猴儿们，已多用一半的功夫、可惜收效如此难堪，师主一定会责怪自己。完了，完了！

海乘想到这里，急得快流泪了，可不得不启眼旁观一下师主的动态。

奇怪，居空师主的肚内不知装的什么墨水，还得意地笑着，两眼不住地看着自己，象是赞许似的。

海乘便大量地旁观，变成了大大方方地看着师主，之间师主双手合掌，道：

“阿弥陀佛，小徒儿，猴功到手。”

“这.....,这......“海乘道。

老师主笑道：“奇怪吗？”随及用禅杖指了指他带来的猴儿，那猴儿一点不累的样子，立在旁边一远处，说：“你知道他是谁吗？”

海乘道：“是猴朋猴友嘛。”

居空师主笑了，用禅杖击地三下，道：“海乘，你再看看。”

瞬间，这猴儿几抖几抖，全身的皮毛全脱下，现出来的是小师父108。

海乘这时高兴极了，口中不住的念道：“阿弥陀佛，阿弥陀佛，我怎么比得赢小师父？”

居空听出海乘的心绪，说道：

“你现在只是‘猴功’到手，还没有达到擒虎的境地，还要去峨眉山上仙人洞里，去拜老僧空空为师，在学另一种功夫，方可下山。”

海乘做梦也没想到，如今还不能走，嘴角动了动，还想讲什么，居空师主不由他言，挥了挥禅杖：“不必再讲，今晚上，我再传授几个绝招，明天才去仙人洞。”

“晚上何时来？“海乘道。

“晚斋之后，一根香完。“居空师主道。

这天晚斋，101号为他准备得格外丰富，海乘吃得既高兴，又有些愁情，高兴的是今夜居空老师主要传真功夫与自己；愁的是，还要去拜师，不知还要等多人才能去伏虎啊！

相约时刻到了，海乘早已恭候在居空师主大门外。

房门内外十分寂静。

海乘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出，不多时刻，只听房内有一丝声音，居空师主的门轻轻地启开了。

师主并没有让海乘进去，而是在他肩上轻轻地拍了一下，示意跟着他走。

海乘轻轻地侧身闪过，尾随在后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，师主行走如风，自己随风声跟去，东拐西拐，好不容易师主的袈裟停止了飘动，他们的两双脚似乎停在同一空间里。

“随我的声音而学。”居空师主道。

“阿弥陀佛。”海乘道。

在这墨黑般的洞里，海乘用尽平生最大的心劲、手劲、身劲、足劲，“四劲”并用，搜寻着师主的声响，想象着师主的动作，模仿着师主的招数，练呀练呀，练到夜半三更后，师主的声音才停止。

停了片刻，海乘的气息刚刚平静，居空师主就引他到另一洞，向他口授“猴功真经七十二要法。”

海乘盘坐，居空静坐在上方。师主用言，海乘用脑，速度由慢到快，由快到慢，一起一伏。“七十二要法”刚授完，红红的太阳就进洞来看望他们了。

凭借刺眼的光芒一看，海乘发现，这里原来是“七星洞”的洞口处，洞上刻有三个大字：“点艺堂”。

他初来那天，已看到过这里，洞大，三排石凳成金字塔形。居空刚才坐在上方一大园椅般的石凳上，自己则在洞中印有佛字的石园板前面。

海乘还想继续看下去，可师主做了个暂停手势，说道：“授道与此，照我传的去行为吧。可要记住，不论干什么事都要胆大、心细。愿佛祖常驻我们心中。”

海乘立刻致以佛礼，道：

“阿弥陀佛，谢过师主。”

虎口脱险又拜师

海乘从七星洞出来，沿着崎岖的石板道，朝那108指的方向，往山上仙人洞爬去。

道旁的小草闪着露珠，露珠里闪着朝阳的光辉。道旁的溪水流畅着欢乐的歌，歌声里融着林中小鸟的乐趣。

一只山鹰在人工雕凿般的悬崖峭壁上空盘旋，似乎在窥视着，猜测着石板路上的脚印——是岁月的步履匆匆留下，还是人们的意志所铸成？

一阵阵山风吹来，海乘的头脑被吹得格外清醒，他回忆着到七星洞所学的功夫，回忆着七星洞里所生活的情景，精纯的修炼、甜苦的磨练，似乎觉得自己的功夫猛增。

回忆起第一次捉虎失败，十分内疚，不仅有骄傲情绪，还忘了父亲身前的教育：

“打虎，道先要击中他的鼻子。因为鼻子连着泪腺，一重拳砸中，其鼻定酸疼，疼则必流泪满腔。为甩掉眼泪复明，虎头必左右摇晃。趁此时，再复向鼻部几拳，疾速用双手卡其双腮之后的动脉血管，致其昏厥，缚其足，则捆之。”

海乘想到这里，觉得如今有“猴儿真功”与父亲的“捕虎要法”，完全可以下山擒虎了，何必再去“仙人洞”吃苦呢？

于是，他的两足自然地调了方向，似飞一般的下山了。

他到山麓铁匠铺，专制了两柄铁叉，再去无量寺寄放了禅包，带上先前寄放的铁栏，星夜朝老虎出没的地方奔去，蹲在一树枝上。

再说这山麓的猛虎，因为人们成群结队行走，持枪拿棒的行进，老虎许久不敢上前伤人，连人腥味都没沾过。甚至于，连家鸡家狗都没有碰到过一只，嘴里馋的很。

海乘来的正是时候。正巧，这一天，老虎还没等太阳落下峨眉山巅，就出来寻吃的了。它知道瑜珈河畔野草嫩，水味好，说不定，还会碰上野鸡野兔哩！

老虎走至河边，喝了些清沏泉水，然后转身张望着。在这鸟语花香，彩蝶纷飞氛围中，没有它捕捉的对象。望了半天，大有失望之感，便东望西望一阵，仍无美味佳肴可吞，就慢慢地想回转到洞中去。

动物的鼻子都灵，老虎的鼻子更灵。

正当它愁态外溢地往右移动了一下，鼻孔朝后上方张了张。不错，真有盼望很久的香味儿。于是，很快移动左前爪与右前爪，转动了身躯，正对着香气方向觅寻。

这时候，月亮升起来了。峨眉山的月分外明媚，这里似银水泼向山麓树林、溪边，寺顶、亭上。瑜珈河畔的树林中漏下月亮的光影。海乘小和尚蹲在大树上，窥探着美丽的夜景。也的目光射向老虎常出没的虎啸桥、虎浴、虎溪桥，更想快速窥视到老虎出来的情景。

海乘藏在树枝中，是暗处；老虎游在河畔上，披一身月光，是明处。老虎望了望空中，处香气外，什么都没有，便低头想转身。

但走了不远，实在舍不得那香气，便从另一个方向朝香气飘来的空中望去，终于见到大树上有一团奇怪的黑影。好奇的望了望，不解，月光无情地耀着它双眼，头不由自主地垂下，使劲地摆了摆。

他认不出那团黑影是什么，可海乘看它看得真切：两耳竖着，两眼突出，两眉立着，头象牛笼笼着的头，眼如大铜镜，闪着光，照得见人。它的头一边摆动，一边往上张开血盆大口，伸着长舌舔着嘴唇。

要是胆小之人，被这虎，吓都吓死了，可心中有虎，而目中无虎的海乘，一点儿惧怕都没有。它想起了这贪婪的野物，害民的凶兽，施展着“雀跃猴功”举着一柄铁叉，对着虎颈，腾空跃下，使劲朝着目标，勇猛地叉去。

谁知，老虎是铜头、铁尾、麻皮腰，海乘的飞叉，叉着铜头，没叉着铜颈，老虎没受伤，只是挨了一叉，好比挨了一闷棍，片刻功夫，头脑清醒，向他吼叫一声，扑了上去......

怎么说扑了上去呢？原来会猴功的海乘并不是跃雀才将铁叉叉去的，而是双腿一收缩，右手持铁叉，使出浑身之力，向下跳跃下去，半空中就掷叉而去，当猛虎向着空中飞人扑上去时，海乘半空中一个侧身跃，跃上了另一大树枝上。

老虎对这“来不知其所以，自来；去不知其所去，自去。”的怪物，瞿然一惊，四肢乱乱蹬，几声咆哮，震得山鸣谷应，树摇叶飞，睡鸟惊醒。海乘在树丫上取了一个拔草寻蛇势，窥着老虎咆哮声后，又朝他这树枝上乱扑乱腾。

树高，虎低，海乘思着法子，观其动态，寻着启动用武之机会。待到虎力减弱多半，猛地从空中跃下，跃在虎背上，屏息聚力的将另一柄铁叉刺过去，可惜，老虎的背一抖，，手中的铁叉虚空，叉在一大石包上，石头被叉上两个洞，叉得石沫乱飞。

海乘收回铁叉，两脚一夹，虎腰被夹疼，又是一跃，欲用虎尾将海乘扫下。岂料海乘对此毫不惧怕，右手舞着铁叉，旋转一下，“啪”的一声，虎尾被扫断一节。

老虎疼得露出虎牙，想用钢牙猛挫背上的小和尚，不料，海乘一个鹞子翻身，又跃到另一大树上，歇息着，喘着粗气。

老虎没有挫倒这个背上之人，气得四脚乱蹬，乱跳，腾空落地，落地腾空，几经上下，筋疲力尽，躺着，喘着粗气。

不一会儿，老虎的劲又有了，立起身，头对着树上的海乘，又四脚蹦跳，张口咆哮、扑咬，累的一身威风，在此自磨自消。到嘴的美味一点都捞不到，早知今天的下场，何必自讨苦吃，而海乘呢？老虎的劲，慢慢地退，他的劲却越歇越高，眼见老虎动弹无力，从高处一个鹞子翻身，落在老虎前面几许远。

老虎还没回过神来，海乘纳气凝神，挥舞一铁拳，对准老虎的鼻子，狠狠地击去。心想，老虎的鼻子一酸，则是他的胜利。

岂知道，这老虎是一只“无泪虎”，幼时，泪腺不慎跌断，鼻子已酸疼，眼里也无泪，更不会脑壳杵地几摇几摆。

因此，老虎猛地站起来，张嘴向海乘咬来，幸好，海乘眼快、手快，一柄铁叉刺去，满以为会刺进那两个铜铃般的大眼，不料，虎头偏得快，海乘刺向了空中，擦着老虎的两个耳朵尖。

别看老虎有小牛儿那么高大，照说，动作不如人快，不料，它在生死关头，在晃晃的铁叉前，它被逼着，转动得比人快，躲过铁叉之后，又向海乘张嘴而来，弄得海乘只能迎战而行，毫无雀跃跳开之机，边刺边退，若不是动作快速，差点送去自己的生命。

海乘明明看到老虎力不从心，自己会手到准擒，岂知百只老虎百样性情，这只猛虎非同一般，在这样斗下去，斗不到天亮，自己就会到老虎肚内睡大觉。

他丢下老虎，连跑带跃，跃过瑜珈河，回到无量寺，洗身安睡，思考者下一步棋子怎么走？

海乘躺着，一点儿睡意都没有，思索着这次失败的教训，思考着今后的打算。想来想去，还是该听师父的话，去仙人洞拜师为好。

天亮了，海乘拿上禅包，穿上袈裟，寄放好铁叉、铁链，拜别了明空师主，上了山间小道。

上坡时费力的，可海乘练过功，他如在飞一般，爬过雷音寺，路过纯阳殿，走过神水阁，绕过中峰寺，跨过双飞桥，穿过一线天，要是平时，他会停下观山猴嬉戏，赏杜鹃花开，可他今日是要去拜高僧，修道法去除虎患。因此，他目不斜视，一直往上，攀陡坡，上洪椿坪，踏过小溪流，沿着遇仙崖险道，暮鼓刚敲完，他便贮立在仙人洞的大门口。

海乘气息刚定便虔诚地，右手合掌举对眉心，连呼三声“阿弥陀佛”。可洗耳恭听，一点儿生硬都没有，便侧目往内一看，洞内坐着一位两手合掌的老僧，——空空师主，胖若无人似的，嘴里念念有词。对他的到来，一丁点儿反应都没有。

他仔细地看了看一下师主的庄严肃穆的神情，心想，莫不是自己没有先来拜师就去伏虎，而且不为僧人增光添彩，败于走兽面前，惹得师父生气，于是，他便施“五体投地”礼、跪拜礼，然后起身，双手合掌于眉心，道：

“启禀空空师主，小徒儿海乘受居空师主引荐，特地从七星洞来拜您为师。”

“阿弥陀佛，请如实道来。”老师主终于开言了。

“想求师主功法，驱山麓之猛虎，渡众生吉祥安生。”海乘一边讲，一边从手指缝间里见师主的白眉耸动了三下，然后不快不慢地说道：

“洞外有棵老树，树上的叶子原来是一叶一叶地慢慢长起来，后来有的叶子已经枯黄，可是那树子没有忘记，某片叶子曾经有美丽的小虫做过巢穴；某片叶子上，曾经有过小鸟儿在上在洒过粪便，弄得叶上斑斑迹迹。哪些叶片，经历过的滋味怎样，叶清楚；叶掉了，树干最清楚，最明白。我就是洞外那株老树，我问你，你是做树上的昆虫，还是做树上的小鸟？”

海乘听到这儿，心想，这是关键时刻，答错了，可要误大事，于是沉思良久，方答道：

“阿弥陀佛，回禀师主，我不做那昆虫，也不做那小鸟，我要做个为那老树赶走小鸟，驱逐昆虫的仆童。”

空空师主没有说他答的正确与否，只是用禅杖击了一下‘鼎’，石门里面出来一中年和尚，空空师主道：“这是无常师父，这是小海乘。”

等他们相识后，空空师主继续说道：“让无常师父先向你介绍一下府情。”

“谢过师主。”海乘放下禅包，致礼道。

当夜海乘吃斋、住宿歇息。

第二早，无常师父引他去游览一下“洞景”。

海乘参观了水晶洞、虎牙洞、石笋洞、桃园洞、迷尔洞；还有阴阳河交错，时而水露水隐，深不可测，时而看到石钟乳、石花、石柱、石芽、石笋，还看到似盆景般的石林。

无常师父带他大概观察了一遍后，便带他去主要练功之地，桃花源附近的“蛇戏堂”。

海乘定睛一看，这里面是些大小不一、长短不等、颜色不一般的蛇。无常师父说道：“你先是在这儿观察，而且要观察得仔细，还结合武功动作来联想。”

“阿弥陀佛。”海乘早已会其意，道。

海乘平时遇着蛇，毫不在意，可今天为了修炼更多的道法，好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。等无常师父一离开，两眼死死地盯着蛇的蛹动，蛇的搏斗，蛇的一切行动，然后将这些行为往脑海中装。

有两条蛇，一条小巧而瘦弱，另一条且大而肥壮。可两条蛇不友好相处。

大蛇不让小蛇吃它身边的草。而其他地方的草又没有它身边的草嫩。小蛇去吃几根，大蛇都要“唬唬”地撵它走。可小蛇似乎知道，这草是洞主的，大家都可以吃，凭什么理由来霸占它们？

于是，小蛇趁大蛇吃草之机，它就极快地游动到大蛇的尾巴尖尖下去吃；待大蛇发现，转动肥肥的身体来撵它时，它肚内已装了嫩草，立刻游动离去；待大蛇见小蛇没吃也没理自己时，就又安心去吃草。当大蛇还没有吃上好多点草时，小蛇又游到大蛇的尾巴下，可那大蛇那笨重的身体不由己，转动很慢，很慢，如此这般，几番下去，小蛇吃饱了，有力了，而大蛇还没有吃饱，已累了。可大蛇自以为是老大岂能不称霸，用头去撞小蛇，一回两回。小蛇忍让了，撞了多次，小蛇不怕了，使劲梭过去，扭在大蛇身上。大蛇低头想来咬它，嘴还没有接近它，它就松动身躯，滑下。待大蛇刚走，小蛇又如发炮制，窜上去，缠在他身上，逗它发怒。

小蛇就这么上上下下，下下上上地与大蛇相斗，大蛇无力地，慢慢地梭回洞去休息，小蛇欢快了，它邀了另外一些小蛇去吃那大蛇曾霸占过的嫩嫩的、绿绿的“美味佳肴”。

海乘看到此，笑了，笑得很开心，笑得忘掉空空师主已站在身旁。

“小徒儿，随我走走”。

海乘高兴而去。不知走了多久、多远，师主说：“这儿你来过吗？”

海乘抬头看了看，“这是桃园洞，无常师父领我来过。但那天还没有这么多鲜桃。”

“你喜欢吃吗？”

“当然喜欢，但不知可以摘来吃不？”

“可以呀，我请你吃。”

海乘一听，高兴极了，口里的涎水都快流出来了。师主说：“你自己摘一颗吧。”

海乘看到那么多沉甸甸的鲜桃，不知摘哪一颗好。想了想，就选了那容易摘取、方便的，伸手就摘了颗来吃。

师主看他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，又说：

“味道怎样？”

“好吃，好吃。”

“你看我身边这树的鲜桃如何？”

“好，可不好摘呀。”

“你跳起来摘，如何？”

海乘为了吃那更鲜更美的桃子，走过去，使劲地一跳，伸手摘了一个大大的桃子。

“你吃吧，看味儿如何？”师主道。

“好的，更好吃。”海乘边吃边说。

真是，不吃不知道。吃了高兴得跳。海乘吃后，几股甜丝丝的味儿，流进了肚子，好像整个身子都已融化在鲜桃汁中，久久的、甜甜的，比起先前那一颗桃子，简直无法用言语笔墨形容。

“有什么感想？”师主道。

海乘眨了眨眼，还没回答。师主就认真严肃地说道：

“你学功夫，也似吃桃子，要想真正学本领，不会费点劲，图轻松，效果不会好的。”

“阿弥陀佛，谢谢师主教导。”海乘道。

师主的目的达到，便带他去一个宽绰的洞子。叫他待令，师主言什么字，海乘就做什么动作。海乘心想，这峨眉山上的师主个个都厉害。

他正要再想下去，只听师主道：“踢！”、“击！”、“摔！”、“打！”、“拿！”、“跌！”、“跃！”、“劈！”、“刺！”、“散！”、“立！”

海乘还好，这些动作都没忘，而且还能与口令举步同行，便想歇会儿再练，不料师主又发出口令：“蹿蹓！”、“雀跃！”、“倒挂！”、“跃下！”、“跃上！”、“倒挂！”、“下立！”、“腾挪！”。一遍之后又一遍地不知练了多久，弄得海乘筋疲力歇时，师主才授其新功法。

师主白发、白眉、白鬓，童音、童面、土肤，精神你却似仙翁潇洒。身轻如燕，手足如翅，眨眼功夫，七七四十九个动作已完，立刻要海乘跟着他练。

海乘说：“还没看清楚。”空空师主说：“我慢一点示范，你就快一点赶吧。”

七七四十九遍后，空空师主就慢慢地双手贴身、躬腰、倒地、匍匐着波浪式的、合掌前进后退、并足合手，前伏地行进，后伏地退走、左转、右转、伸足，鹞子翻身，立定。

看起来，师主的这些动作很慢，可海乘学时却感到极快，弄得他天旋地转，两眼冒金星，浑身酸、痛、麻。

他刚站立片刻，空空师主有如此这般那地教练，而且越练越快，不知练；额多时，师主才叫：“入定！”

海乘知道，师主的“入定”完，便是“修行在个人”。因此他想到师主那“吃桃子的故事”，马不停蹄地自个儿操练起来，一直认真地练到半夜子时，自我调养瞬间，才边回忆所学的功法，边慢慢地睡去。

第二天，空空师主来了，海乘以为又要传他新道法，不料，老师主要地重复一遍要领，示范两遍动作后，用眼角是一他跟随而去。

他们一行不久，又到了“蛇戏堂”。海乘以为又要叫他观蛇的嬉戏、搏斗。不谙，师主用禅杖往东壁敲了两下，引出两条蛇来：一根小的，似菜花色；一根大的，似深绿草色。师主道：

“你与他们日出而作，日没而卧吧。”

海乘不解地望着师主，师主道：

“日出而作，即二蛇干啥，你干啥：日没而卧，二蛇睡眠，你同眠。”

师主说完，飞身而去。海乘心想，与这么凶的蛇为伍，岂不是白白送死吗？

想到死字，他的脑子清醒了；似有什么可惧怕的？若是每个人都怕死，山麓猛虎谁去管？只要有人不怕死，老虎才不会长牙舞爪。宁肯自己不惧死，学到真正的一套功夫，才会似佛性：普渡众生。

因此，他走进了菜花蛇，那绿蛇见状，亲切地游过来。

从此，海乘与二蛇为伴。二蛇视海乘为伙伴，相随而行。

海乘站立、菜花蛇缠身，盘在他的颈上，绿蛇盘在他的脚背上；海乘行走时，菜花蛇走其前，绿蛇走其后；海乘去喝水，二蛇也去喝水；海乘去念佛，二蛇立于佛祖象前。

二蛇如此这般的行动，海乘怕不怕呢？不怕是假话。那蛇的芯子（舌头）长长的、红红的、扁扁的、锋利的；那蛇的尾巴硬硬的，蛇的鳞甲冰冰的，可是，要把蛇的功夫学到手，死都不怕，还怕什么？

他决心当晚就与二蛇共眠。

“干什么都要胆大心细。”他想到师主的教导。

这与蛇共眠的胆在行为，则是脱衣而卧；心细行为，则是随时都要警惕；表面上睡在其身边，而心中时刻想到其蛇是不认人的，万一睡着了，二蛇对你不礼，咋办？

有了防备就什么都不惧怕了。其实，二蛇睡觉真象好伙伴，绿蛇有时当海乘的枕头，菜花蛇还绕其脚，磨得你痒痒的。夜间，蛇怎么动，他就怎么动，仿着其动作练功夫。

这么一睡，道天亮了海乘还没醒，要不是二蛇用芯子舔他的光头，舔得甜丝丝的，油腻腻的，不知多迟才起来。

可海乘脑子聪明忙着一下只是瞬间马上匍匐于地与他一道活动。

绿蛇虽然大，但他的动作仍然柔中有刚，菜花蛇虽然小，但他的动作，仍然刚中有柔。二蛇相搏，二蛇与海乘相博，二蛇分别与海乘搏斗，次次都显示着蛇的特性，次次都显示着海乘的蛇功进度快。

一天，无常师父看了二蛇与海乘斗技后，说：“可以去拜见空空师主了。”

“阿弥陀佛”。海乘听后，告别了二蛇，极快地走到空空师主的禅堂。可空空师主听明来意后，说：“不教了，你下山吧。”

海乘十分虔诚地说道：“这点技艺还不够 ，还要拜师再学习功夫。” “快，下山吧，我已讲第二遍了！”空空师主认真严肃地说道。

海乘仍然可怜地乞求地贮立在那里。

“你硬要吃了老虎胆才走吗？”空空师主象是真要赶他，可海乘一听笑道：“阿弥陀佛。”他道完则会四个字，马上就转身去住地等待着，练晚斋都没吃。

还不到半夜子时时刻，他就去立在空空师主的前门外。

这时，空空师主正在练“子午功”，（半夜子时与白天午时练的一套内功）感觉小海乘来了，但没有理他。

海乘等呀等，而且改立等为跪等。

当等到寅时时分，还不见师主的动静，便上前去轻轻地敲了三下门，须臾间，只听空空师主从床上传来问声：“何事？”

“师主，你叫我寅时来面授机宜呀？”

“我何时言过？”

“你昨晚说我，吃了虎胆才走吗？”这寅属虎，老虎当然也属寅嘛，所以说，你叫我寅时来：这虎胆即功夫。因此，我好不容易地等到这寅时时刻，对吗？我从心底里崇拜的老师主？”

空空师主听罢，气也不好，笑也不妙，细想起来，小徒儿真心多学功夫才是正道。于是，一个雀跃，从床上跃到房前，将门开启。海乘随风而入：“阿弥陀佛，跪谢师主。”

不多时，空空师主带他去至十九层外的火龙洞，秘密传授了他极端难得的功夫——“火龙滚”后，叫他准备下山。

这天，天高云淡，峨眉山雨后初晴，呈现出一派更加雄伟秀丽的景色。海乘觉得这山美、水美，更需要人们去爱护、去培育，要是长期被猛虎难着行人，山上的景色再风光、再宜人，有何用呢？想到自己上山一再拜师学功夫虽苦、虽累也应该。于是，他拿上禅包，特地去辞别空空师主，师主觉得他佛性已足，武功俱有，临别时，送他一颗仙桃，还传授了第三套绝招——神功；海乘告别了老师主，又去拜别无常师父，无常觉得海乘能以情谊为重，送了他一串佛珠。

右这个艳阳天里，海乘胸中装着法宝，手持佛珠，背上禅包，春风面面地飞快而下山。

瑜珈河畔伏虎记

俗话说：“艺高人胆大”。海乘的身体比以往强壮了，功夫比以往不同了，自己虽不狂妄自大了，可心里比以往踏实。手轻、足轻，不知不觉地回到了山麓。

他到了无量寺，回拜了老僧师父空明，禀告了上山学功简历，便放下禅包，取出铁叉看了看，觉得小了，轻了；取出铁链，掂了掂，拉了拉，觉得铁链短了。

海乘想了想，直出山门，挥手将这铁叉、铁链抛弃山涧，跑到了铁匠铺、另制了铁叉一把，铁圈两个，然后回寺作了些准备，径直朝老虎常出没出走去。

海乘一心想着如捉拿猛虎，没注意时光，来到这老虎出没处，才发觉还不到老虎出没时刻。

怎么办，回寺去又不想去，便在河畔岩壁上一大石洞内静坐下来。对于外洞“沟壑幽芳雨后新，密林葱郁连云层；万绿丛中白云飘，萝峰空翠入怀来”的美好风景，他一点都不感兴趣，只管调神动力，吐故纳气，恭候“客人”。

时间似乎过得太慢太慢，海乘等了许久，好不容易才等到太阳依依不舍地落到峨嵋山背后。

海乘想，见太阳老人已下去睡觉，老虎也该出来了，便将两个铁圈挂在左膀上，将铁链缠在腰际上，右手持铁叉，雄赳赳、气昂昂地朝那密林深处走去，很快走到见过老虎的地方等待着。

他满有把握，当晚要擒这猛虎，不料，这一夜等到天亮，都没有见到老虎的一根毛。他只好回到无量寺吃了早斋，顺便打听一下这期间老虎出没有情况。

万万不谙，海乘第二回上山去学道修炼这么久，这儿来过几批打虎者。虽没打死老虎，但将老虎打怕了，老虎似乎更加聪明了，出没时间没固定。

海乘这么一听，心中为难了，怎么办？思前想后一阵，便去无量寺住下，只要有虎讯，便立即去捉拿。

奇怪就奇怪在这里，你偏向虎山擒猛虎，猛虎又不朝这方来。海乘等得不耐烦了，便东问西问，问出了个办法——去找老虎窝窝。

星夜，海乘用铁叉，象拔草寻蛇似的，一路上钻灌木、攀藤蔓、滑苔藓、走棘林、怕峭壁，终于寻到了老虎窝窝。

海乘检查身上带的东西，然后选中了一个居高临下，而且背着月光可观老虎进出的一个洞里蹲着。

他等呀等，等到太阳从东方爬出照到了自己，虎窝的一虎崽都出来了，大老虎还没有动静。

海乘走近一些，选了个地方定睛一看，虎仔很小，象只大一点儿的狗，可乖巧、灵活。独自去西边喝水，去林边吃露水草，吃饱喝足了，就睡着晒着暖暖的太阳，瞧天空流云，看林中飞雀，闻树上鸟鸣......

“吼——！”海乘正聚精会神地，好奇地观看着小老虎的表演，突然传来猛虎一长长的咆哮。这一咆哮，象晴天一个霹雳，震得山麓地动山摇，草歪树斜。

原来，这只猛虎几日来，不仅自己没寻着野物充饥，而且想寻点家畜家禽给小老虎儿吃，都无着落。

他饿了，睡个大懒觉，刚出窝来，意外地嗅到了肉的香味，喜从天降，虎须都笑弯了。

老虎再仔细一瞧，可又气上心头，这人离崽儿那么近，莫非要吃掉我的心肝宝贝？可恶呀可恶！

想到这里，大老虎发怒了。又是一声啸哮：“吼——”向着海乘蹿蹦了几步，猛的向海乘扑去。

海乘闻听咆哮声，两支脚尖一垫，猛地一个雀跃，跃到空中一个侧身向上，右手的一个铁圈挂在一大树桩上，再一个跃身，跃到岩壁中的一个岩洞里。

老虎没扑着人，倒退了几步寻找，也无影无踪，便昂着头，朝人肉腥味的方向望去，只见它的猎物蹲在岩石上，正笑看自己，气得四肢狂蹬、狂跳，地面上立刻飞砂走石。

不久，四脚蹬出四个蘑菇般的大坑坑。

海乘心想，看你这东西有多大的劲使不完，用不尽。便顺手掰掉一块石头，用力朝老虎掷去。

老虎遭着袭击，又狂蹬乱跳起来，那四个坑坑，越变越大。

海乘见石块威力大，便又掰掉一块石块向老虎掷去，老虎以为这是新武器，又狂蹦乱蹬起来。海乘如此这般地掷石块，老虎如此这般地乱蹬，虎劲儿慢慢地减了下去。

海乘见老虎的劲儿几乎没有时，便一个雀跃，跃下地面里老虎不远处，欲掷铁叉擒虎，谁知，刚一挥叉，那猛虎的背一拱，脚一蹬，前抓一抓，竟然用力跃出了大坑坑。

海乘闻声不对劲，挥去的手，从空中收回，双目瞪圆一看，不觉惊了两股汗流，心一横，蹿蹓一旁，老虎没扑着他，转身过来，前爪抓，后脚蹬，蛮大的脊背一拱，又极快地向海乘扑去。

凡事有背而无碍，若不是海乘早料到猛虎会扑过来，双手死死地握住铁叉，想趁势叉住老虎的颈项。老虎似乎发现这一举措，使劲一跃，跃过了他的头顶，虎身比他的叉尖还高。

海乘的动作也快，趁老虎跃过去刚刚着地，猛地雀跃在空中，持叉用力朝老虎的颈项上对直叉去。不料老虎屁股一退，铁叉叉在老虎面前的地上，老虎受惊，再猛一退后，退出后半节身子，那被海乘弄断地的尾巴直摇。

海乘看到这是自己曾经搏斗过的猛虎，心想，你已是我打败了的伤兵了，还来逞什么凶啊？便双脚一蹬，两手一使劲，内功大发，取出铁叉，一个侧身闪到虎右一石包上。趁老虎东张西望时，他一掷铁圈，想套住那伸长的颈项。不料，老虎的半截尾巴一甩，铁圈套住虎尾桩桩上。

老虎是铜头、铁尾、麻布背。海乘想到这铁尾，铁圈套虎尾有何用呢？还不白白送它一个礼品。

可万万不谙，老虎尾巴上还从来没戴过这玩意儿，它使劲将尾巴一摇，铁圈网屁股更近处套。俗话说，老虎的屁股摸不得，击不得。老虎的屁股被击了一下。它使劲想摇掉，铁圈既不滑掉，又不动弹。老虎动了一下，铁圈击一下它屁股的敏感处。它吓了，它不知这武器有多利害？

看来，老虎也怕死，它放下海乘就跑，可它跑得有多快，铁圈摆动有多快，屁股被击得就有多快，越跑越击、越疼，越害怕，似惊弓之鸟。

海乘岂能放过这到手之猎物，便持叉带链追去。

追了不远，海乘便看到老虎朝一大树奔去，将屁股往树身上擦，不料，那短尾始终翘着，铁圈却怎么也擦不掉，反而击痛这尾巴根部，尾椎更痛。

海乘心中暗暗高兴，表面显露着严肃神情，手持铁链，使劲摔去，想将老虎的一支右后脚拴着，不料，铁链摔过了头，包抄了两支后脚，铁链头一散，海乘只好收回。

海乘没有改变方式，屏息聚力将铁叉，朝其虎头颈项叉去。

说时迟，那时快，老虎见铁叉刺来，便顾头不顾尾了，使劲向前蹿蹓，躲过了飞来的铁叉，掉头向海乘猛扑过来。

海乘立刻在摔铁链过去，没料到老虎是背着太阳光的，海乘是对着太阳光的，两眼晃着，手没摔准，只擦了虎背一点点皮皮，将老虎背后的一根大树拴着了，使劲一拖，大树被拖弯了。老虎的毛都没拴着一根。

老虎趁势扑来，说是迟，那是快，海乘一个雀跃，绕过了虎头，落足于大树下，飞快地将铁链取出，还没等老虎转过身，幸好海乘背着阳光看的清楚，顺利将铁链摔去买立刻把老虎的右脚杆拴住，使劲一拖，“扑”地一声，老虎像一大堆棉花似的倒塌。

海乘的美貌的哦笑弯了，想当初这猛虎踞山林为宅，猎百兽为食。西日月精华，图胸中污浊之气，占山为王，踞地为霸，何等威风凛凛，老虎屁股摸不得，谁敢惹啊？但此时，海乘的心还不敢轻视它，他要扫尽着庞然大物的虎威。

他再次用力，将刚站立起来的猛虎有拖来趴下！如此这般几番“倒下，立正！”“倒下，立正！”这老虎的劲少了，那残尾软下了，那一铁圈不由自主地滚落在地。

这时候，太阳正当红，红光闪闪射向瑜珈河水闪着太阳的光辉，绿树披着阳光，更加显的蓬勃生机。野花与这阳光似乎更加灿烂；枯叶蝶不怕太阳的光临，在花丛中与彩蝶一道翩翩起舞；鸟儿一群又一群飞过树梢，似乎来为海乘庆贺。

老虎想不到自己今日有这般处境，堂堂的身躯，居然敌不过一个小小的和尚的手掌。他手一动，三支脚就象临终快断的枯树桩桩。

海乘趁老虎精疲力竭之机，极快地将铁圈拿出，卡其腮后的动脉血管，略施点功夫，迅速套住虎颈，再改下铁链拴准铁圈。老虎一动，铁圈就把虎颈拴痛，老虎只好乖乖就范。

海乘牵着老虎朝无量寺方向才走了不远，猛然想起还有虎仔在窝中。

于是，他将大老虎拴在一大榕树上，自己极快地跑去，用铁叉叉着小老虎的颈项，持铁圈网小老虎的颈项上一套，顺手扯断两根树藤一扭，吹了口神气，拴上铁圈，小老虎乖乖地被海乘牵着。

不料，海乘回到拴猛虎地方，见这老虎回复了旺盛的经历。见了海乘，便是一阵猛扑，拴它的铁链，将要磨断。

海乘这是不得使用空空师主传授给他的第三个绝招——神功了。

只见他顺手将小老虎拴在另一树上，摸出空空师主给的仙桃，吃下，然后拿出那无常师父送给的一串佛珠，对着它吹了三口气，佛珠立刻变成一长长铁链。

海乘将这一“神链”朝猛虎掷去，顿时把老虎拴得牢牢的，那猛虎的威风立刻扫地。

海乘左手牵着下老虎，右手牵着大老虎，趁大好时光，牵至无量寺，拴在山门外的一大榕树上，然后去铁匠铺，特制了一大铁笼，将这大小二虎牵至笼中。但是，老虎不进去，他一一将它们抱进笼中，养着。

刚过三天，居空师主与空空师主听到虎伏消息，特地来到无量寺，拜见了明空老僧。这时候。海乘已在此挂单，住下了。

海乘见到二位老师主，当然高兴，又是佛礼，又是抬凳，又是端茶。

明空老僧告诉二位师主：“海乘决定常住下来，除佛礼事外，就看好二虎。若是还有虎讯，他还可以去擒，远保一方平安。”

但二位师主却说：“小徒儿心善是好的，可我们已议定，放二虎归密林老家，给老虎自由。”

海乘不解其意，说道：

“禀告师主，拜你们为师所学、所练的工夫，还没试上一遍哩！我正想用这些工夫在这山麓看虎、伏虎哩！”

空空师主笑道：“功夫用时方恨少，人间自有用武地。人间难道只有这真正的虎可恶吗？”

“放虎后老虎为患又咋办呢？”海乘问道。

“我们有办法，不必多虑。”空空师主说道。然后持禅杖，往大小虎头上各点了三下，并念念有词。

奇迹出现了，大老虎的尾巴长长的，不见残尾；小老虎更乖更活泼了。

师主居空用眼角示意海乘放虎。

海乘立即向前解开铁笼，一一将老虎抱出。

这二虎也怪，懂礼似地向人们点了三下头，摆了九下尾，大虎在前，小虎在后，顺着师主禅杖所指的方向，慢慢地走向瑜伽河畔的密林深处。

没隔七天，人们在这老虎常出没的进山要道地域，看到新立的一座“尊胜幢”。

从此，“胜幢”镇住了山麓的虎威，老虎再也没出来过，人们过着吉祥平安的生活：朝庙的朝庙，拜佛的拜佛，许愿的许愿，游山的游山，峨嵋山上的香火一天比一天更旺盛，峨嵋山上的游客一年比一年增多，峨嵋山一日比一日更秀色、更传奇、更雄伟、更壮丽、更辉煌。

岁月虽无情，但岁月留痕。

如今，人们虽多年不见这儿有虎为患，但以“伏虎”二字为名的“伏虎寺”还耸立在那绿色掩映的布金林中，这“僧人伏虎”的传说，还在民间流传。